摩苏尔的未来：复仇还是和解？

随着伊拉克军队逐渐逼近伊斯兰国激进分子在摩苏尔西部的最后一块堡垒，关于这座城市在未来后“伊斯兰国”时代的种种问题变得越来越紧迫。

这个恐怖组织在失去对摩苏尔的控制后会采取何种策略是一个关键问题，而且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巴格达的政客们如何管理这座伊拉克的第二大城市。这可能会产生意义深远的后果。

分析人士认为，被认为散布在这座城市各个角落的潜伏小组进行的旷日持久的爆炸行动将会损害与宗教团体和解的努力。

库尔德情报官员们怀疑，伊斯兰国恐怖组织将会倚靠偏远崎岖的地形，发动一场以残暴无情的自杀炸弹袭击为基本形式的叛乱，并会在整个伊拉克北部地区不断发动这类袭击。

他们估计，在过去几个月中已经有数百名“伊斯兰国”激进分子逃离了摩苏尔，但这并未削弱恐怖组织头目巴格达迪的影响力。

如果由什叶派控制的巴格达政府寻求用高压手段管理摩苏尔，或者不能调和伊拉克不同族群和宗教派别间的竞争的话，那么这种残酷且不对等的火力交锋会急剧恶化。

在连接巴格达与摩苏尔的主路上，身着制服或便衣的伊拉克安全部队的士兵们正向巴格达进军。（照片摄于2014年6月11日）

宗派主义的角色

伊拉克政府自身的宗派主义是“伊斯兰国”崛起的一个关键因素。政府对什叶派显而易见的偏袒，有助于解释2014年区区几百名“伊斯兰国”激进分子是如何在数小时内拿下摩苏尔的。尽管现在有了相反的说法：城中相当数量的逊尼派穆斯林欢迎激进分子的到来，因为他们对伊拉克政府被指进行的宗教虐待感到愤怒。

伊拉克中央政府显然已经记取了教训。在持续数月的战斗期间，他们小心谨慎地防止什叶派民兵在城内开战，而是让他们驻守摩苏尔西部和南部的城郊地带。但是在阿拉伯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在库尔德人、亚述人和雅兹迪人之间，他们各怀想法，而这些相互冲突的企图心仍然有可能在未来发生碰撞。

撒拉丁大学历史系教授奥斯曼·阿里在去年为智库中东战略研究中心撰写的一篇论文中警告说，“分歧且相互抵触的利益”至少会在摩苏尔的“后‘伊斯兰国’时期导致相当普遍的不确定性”。

最糟的情况是，可能会爆发教派冲突，特别是有关摩苏尔应该如何重建和治理的议题，而重中之重的议题是如何维持治安。

摩苏尔开战前，就在各宗派团体为交战时机以及谁应该参战争吵不休之际，库尔德人的领袖们认为，应该达成一项有关后“伊斯兰国”时期如何管辖摩苏尔（包括城区和偏远省份）的协议。

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总理内奇尔万·巴尔扎尼在埃尔比勒举行的一次经济会议上说：“所有的政治组织和宗教团体都应当在政治进程以及对该地区未来的抉择中占有一席之地。”

争论没有导致任何协议的达成。华盛顿急于开战。美国特使布雷特·麦格克对媒体说：“如果我们试图在摩苏尔开战前解决所有问题，那么，伊斯兰国激进组织将永远不会离开摩苏尔。”

目前的担忧是，伊拉克总理阿巴迪的政府会把伊斯兰国占领前的政府架构，重新加给摩苏尔以及它周围的尼尼维省。这就意味着，整座城市仍将是由什叶派控制的国家机器的辖区。

伊拉克什叶派领导人和伊朗没有时间应对库尔德人和少数族群提出的要求。库尔德人和少数族群想为这个省谋求一种去中心化的管理体制，为摩苏尔的各个宗教族裔群体提供一定程度上的自治空间，或者把这个省划分成几个小省份。后一种提议更加受到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的欢迎，他们声称对该省的大片地区拥有管辖权。

一些如基督徒、雅兹迪人和沙巴克人的少数宗教社区已经在努力争取让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管辖他们的村庄。

一名库尔德工人党的战士正在望向伊拉克西北部一处被“伊斯兰国”汽车炸弹袭击的建筑。（2015年3月11日）

外部势力也在竞争

诸如土耳其和伊朗等外部势力也迫切希望能够影响摩苏尔的未来，这使该地区的局势更为复杂。土耳其主要有三个目的：一是缩小土耳其的非法组织库尔德工人党在伊拉克北部所受庇护的范围；二是维护伊拉克北部的土库曼社区的权利；三是阻止伊朗利用在摩苏尔西部和南部的什叶派“全民动员组织”民兵来扩大其影响力。

在一篇探讨摩苏尔长远未来的论文中，奥斯曼·阿里辩驳说：“打败伊斯兰国后，必须有一支高效的联军部队驻扎在摩苏尔，同时有关各方愿意妥协，才能够防止在后‘伊斯兰国’时代发生另一场血雨腥风。”

美国官员也表示，他们相信伊拉克北部需要留下一支运作良好的联军部队。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出访伊拉克时对媒体说，夺回摩苏尔后，不应该匆忙撤回目前在伊拉克的九千多名美国人和联军部队。

伊拉克总理3月份在华盛顿邮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承认，来自联军的协助将会非常重要，无论是军事专业知识，还是投资，或是技术层面。他说：“我们与美国并肩作战赢得了这场战争，我们希望共同努力来赢得和平。”

过去四个月来家庭，医院和其他建筑物在伊拉克摩苏尔被摧毁。家人在废墟里搜寻遗物。

担心“复仇循环”

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府多快能恢复基本的公共设施，并重建被毁的城市。 另一点是伊拉克部队如何根除伊斯兰国在摩苏尔的潜伏人员，以及如何正确对待与伊斯兰国合作的人。 如果放任惩罚，报复和宗派仇恨，和解的希望可能会迅速破灭。

人权团体强调了什叶派施行暴行的危险。他们呼吁伊拉克政府不要让什叶派民兵进城。 但逊尼派内部残杀的危险同样存在。

分析人士说，在圣战者手下吃过苦头的逊尼派人，目睹激进分子杀害亲人或被迫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激进分子结婚，都可能会把怨气出在逊尼派人身上，甚至出在和恐怖组织合作的人身上。

艾比勒的萨拉哈丁大学的政治心理学家马哈·哈桑·巴吉尔将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之后发生的事情与此做了类比。

她说：“人们对复兴主义者进行报复。许多复兴主义者逃离家园，藏在伊拉克其他城市或出国去了叙利亚。” 许多复兴主义者后来加入了伊斯兰国，向恐怖组织提供了他们的军事专长。

她说：“在我看来，摩苏尔将发生类似的复仇循环。” “很可能不会立即发生，但迟早会发生。”